上下五千年，熊猫第一次有了站姐
出品 | 虎嗅青年文化组作者 | 木子童编辑、制图丨渣渣郡本文首发于虎嗅年轻内容公众号“那個NG”（ID：huxiu4youth）。在这里，我们呈现当下年轻人的面貌、故事和态度。熊猫很可爱，但没有人能料到，它会可爱到这种程度。今年，一只名叫“和花”的熊猫突然成了家喻户晓的明星，比冰墩墩更勾引人们消费的欲望。你或许刷到过动物园保安的那则视频，视频里保安告诉游客，后排看不到花花，可以看前排游客的手机。这就是和花的参观现场。有人为她在微博打榜，有站姐直播她的日常，在她的成名背后，熊猫圈子竟然越来越有饭圈化的模样。世界上再没有比“和花”更像“熊猫”的熊猫了。她的存在几乎能满足人类对于熊猫的每一点美好幻想。因为早产，她比同龄熊发育更慢、行动更加迟缓，右后腿脚掌还有些外翻，但这些先天不足表现于外在，却成了超越常熊的可爱。图：微博即使面前坐了一园子滚滚，你依旧能从其中一眼就认出和花，最小最圆的就是她。粉丝更喜欢叫她花花，先天不足带来更加漫长的幼态阶段，双胞胎弟弟“和叶”已经长到一米八的大个儿，她还在一米五蹦跶。短胖炸毛，又软又萌，因为下颚短，平常几乎看不见脖子。喜欢懒懒地靠在石头上啃竹子，雪白的小脸迎着阳光，特别爱粘在饲养员爷爷后头，走起路来四条腿各走各的。她的后腿还有两圈标志性的白毛，如同小仙女的蕾丝袜，特别有辨识性。性格更是理想熊猫的标准模板。安静温吞，与世无争。作为一只发育迟缓的小熊，花花注定争抢不过其他小伙伴，好在她也不着急不着慌。花花最火的短视频成名之作，就有这么一段：一天，花花和姐姐“润玥”坐在一起吃笋，润玥已经炫进去两根，花花才刚刚剥好。还没来得及送进嘴，就被嘴馋的润玥一把夺走。花花愣了愣，没生气，默默捡起另一根继续剥。结果才剥好，又被润玥一把夺走。再剥再抢，再抢再剥，如是三次“夺笋”，花花干脆也不往嘴里送了，剥好了直接递进润玥手中。但好脾气的花花也不是一味地逆来顺受，对于自己最喜欢的小苹果，她知道维护。小苹果不是常见的食物，更像幼儿园午觉起来的那根小牛奶冰棍。另一则小视频里，花花啃着心爱的小苹果，弟弟和叶眼馋，但大脑袋才凑过去，就被花花“婉拒”了。小小的熊掌隔在小苹果与大脑之间，花花目不斜视，浑身写满干饭人的优雅。她就像我们身边总是会有的那种朋友：身材微胖，脾气很好，总是为他人着想，但其实很有自己的原则。这些可怜巴巴的小视频加持下，这只罕见的小熊彻底火了。不是简单的网红，而是玲娜贝儿级的顶流“女明星”。为了看一眼花花，年轻人连觉都不睡了，早上6点就要赶到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到早上7:30正式开园的时候，排队游客通常超过千人。连保安都觉得颇为好笑，开园前，面对蠢蠢欲动的人群，保安拿喇叭提醒道：“有孩子的都抱起来，他们疯狂滴很！”话音未落，开闸放人，游客如春汛的潮水般瞬息涌过，人人都用跑的，类似的场面，只有庙里抢头香时见过。“这么多熊猫，你们就看这一只吗？你们对它的爱太多了，把爱分给其它熊猫一点吧。”花花的闺房前，保安较劲脑汁地引导游客流动。一边制止后排游客爬树，一边提防不懂规矩的人乱扔食物。在许多网上热传的小视频中总能听到他们无奈的声音：“后面看不到花花的，先去看花花的老爸老妈，和花花长得一样。”花花的爸爸美兰曾经也是一代明星，当年因为长得太秀气，一度被当做雌性但对于起大早赶来的游客来说，花花明显是不一样的。在微博超话排行榜中，许多熊猫都拥有自己的超话。但“大熊猫和花”总是以碾压性优势排在榜首，她有58.8万粉丝自称“护花使者”。点开超话，几乎要被护花使者的组织性纪律性所震惊。如果你以为这只是个简单的吸猫之地，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世界几乎是完全对标着人类明星在运行。人类偶像有的，花花都要有。明星周边？买！淘宝上，花花的周边销量已经飙升了906%，这是一个极为疯狂的数字。一款三月龄的花花等比例仿真玩偶，售价1449元，销量足有3000多件。价格1849元的五月龄玩偶也卖出了2000多件，买家还在哭求卖家尽快上架更大更贵的成年版。现场应援？去！倒不是为了凑人头。现如今，去成都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的，十个里有九个是冲着花花。基地已经采取了日本上野动物园的方式，5分钟限流参观。即使是一个背影，旅日熊猫香香也令日本游客痴狂粉丝要做的是维持现场秩序。花花是个慢性子，游客却只有5分钟，有时不赶巧，花花没有正面营业，总有游客忍不住学着饲养员的四川话大喊“花花果赖（过来）”，试图吸引注意。但大熊猫是喜欢安静的动物，正如没人喜欢隔壁邻居一直用电钻装修。粉丝心疼花花深受噪音之苦，干脆干起了编外保安。有人在参观现场举起大牌子，上书红色大字：“请勿大喊大叫！请勿投喂食物！请勿投掷物品！”这一举，就是从早到晚，夜晚闭园，牌子交给保安保管，第二天她们还来。社交媒体的宣传更不必说，和花甚至有许多专属站姐。她们每天现场发图，标注日期。还有人全天蹲在iPanda直播间里，截取精彩的视频集锦。就连明星必上的纽约时代广场大屏幕，也有人为花花买了时长。常刷短视频的人，想必都刷到过她。享受这般明星待遇的，又岂止花花一个。这是来自整个族群的实力碾压。打开微博超话榜的萌宠分类，前十六位除了一只小猫一只小狗，全部都是熊猫。什么叫国宝？大概这就叫国宝吧。或许在大多数路人眼中，熊猫无非都是黑眼圈的大白熊。但在粉丝看来，它们就像林志颖和郭德纲一样差别显著。熊猫粉丝爱的不单单是熊猫，更是“那个”熊猫。好比追女团，每个人都有自己偏好的成员。岁月静好的花花，主打一个与世无争，能靠颜值吃饭，绝不靠实力说话。夺笋的润玥则被戏称“二狗”，虽然有时候讨嫌，但其实很爱护兄弟姐妹。身在国外的出差熊猫更是“一方水土养一方熊”。旅法熊猫“圆梦”，一身洋气的天然小卷毛，喜欢泡在宽敞的温泉池里观赏游客，如果再配上一杯红酒，活脱脱就是一位法兰西贵公子。韩国小公主“福宝”，则被誉为财阀家娇养的大小姐。两位疼爱她的饲养员爷爷给她做秋千、做玩具，春秋还会把落叶为她扫成心形。因此福宝从小过得调皮捣蛋，把妈妈漂亮的花园搞得一团糟，没少挨妈妈胖揍。生在日本的“香香”，和日本姑娘一样娴静优雅，主打一个天真软萌，旅日不到4年，让日本人民为她花掉了27亿元。至于俄罗斯的“如意”，那更是入乡随俗，在国内还是个小胖子，走一步肥肉一颤，入俄没多久，就成了一身腱子肉的壮汉。看着如意豪迈地手拉澡盆，网友不禁笑谈，这怕不是吃的竹叶都泡过伏特加，直接觉醒了远古的战斗血脉。在这个熊猫天团里，想粉什么样的小熊就能找到什么样的小熊。在iPanda熊猫频道，粉丝可以24小时监控自己的“崽崽”。国外爱好者也有YouTube等多个频道可以选择。如果说观看选秀的乐趣在于养成，那么追一只熊猫就是究极养成。你可以从它一出生就开始关注，看到它的第一次屏幕亮相、第一次互动训练。直到它长大成人、结婚生子，都有你的见证。甚至可能就连它的父母都是你亲眼看着长大，你还将继续看顾它的孩子。于是粉着粉着，不少人就开始自称“亲妈”。最资深的粉丝，甚至只靠一张角度歪斜的大头照就能判断出一只“糊咖”小熊姓甚名谁，住在哪个院落。不幸的是，人类偶像不想有的，熊猫也一样拥有。尽管熊猫不谙世事，爱到深处，我们还是忍不住在他们身上投射起人类社会的规则。人类的比较、猜疑与嫉妒，点燃一场场熊猫或许并不在意的战火。春天来了，粉丝立刻@繁育基地，要求给女儿供应最鲜嫩的竹笋。因为别家动物园有的，自家崽崽绝对不能没有。女明星的私生活与家庭，也能让粉丝杀红了眼。和花生母名叫“成功”，一位养育了多只小熊猫的功勋妈妈。由于成功年岁较高，基地给和花另找了一位干妈“园润”。干妈和亲妈养育究竟哪一个对和花更好？带入亲妈与后妈的各种歹毒人类故事，数次无果的口水大战之间，这个熊猫重组家庭已经被编排出了70集都市情感大戏。赶上润玥“欺负”花花，那可更不得了。明摆着是后妈孩子欺负灰姑娘的戏码。两位小主的粉丝，一个你骂我不懂友爱，一个我骂你少见多怪，替自家孩子好一阵委屈。如果说偶像都是泥塑，用空空的壳子承载各种各样的期盼，那么这些黑白明星无疑接纳了无数彩色的投影。有人在熊猫身上寄托着闲散度日的愿望，有人望子成龙，享受母性的释放。他们强烈的移情令一些饭圈PTSD患者深感恐惧，害怕熊猫世界变成下一个你死我活的角斗场。但作为明星本人，这些与滚滚们都没有什么关系。聚光灯下的它们并不关心两脚兽的复杂脑波。它们只知道，今日春回，阳光好暖，苹果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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