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女足惨败出局，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
01昨天，女足世界杯小组赛，中国对英格兰，场面惨不忍睹。中国被英格兰灌了6个球，唯一一个进球还是点球。三场比赛下来，没有获得一个运动战进球，中国女足小组赛淘汰出局。说句马后炮的话，其实这个结果早在我预料之中。一周前，中国女足1:0赢下海地，当时很多媒体都用了什么“赢下生死战”、“出线在望”之类的标题，让人看了直犯嘀咕。要知道，海地是世界上最贫困的国家之一，人均GDP世界排名倒数，国家治理几乎崩溃。再看下排名，海地女足世界排名第53，可尴尬的是，有女足职业联赛的国家和地区共计只有只有41个。所以，赢下这样一个对手，媒体还在一个劲地鼓吹，就很难堪。更难堪的是，昨天中国女足对英格兰的比赛，如果你从头看到尾，你会明白什么是全方位的差距，什么是绝望。说难听点，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层级的队伍，毫不夸张的说就是大人打小孩。1:6惨败被淘汰出局后，网络上吵得很凶。首先是很多人接受不了这么大的比分输球，在他们眼里，女足是世界一流水平，怎么可能和男足一样，小组赛都出不了线。还有很多继续拿男足开涮的，说“那也比男足强多了”“女足起码拿过亚洲杯”“不像某些海参球队”“女足才拿多少工资”……甚至连央媒也在搞精神胜利法，“姑不气馁，打出精气神就是好样的”，“女足姑踢到最后仍在拼”。娘们娘们1:6的比分，哪里来的勇气称之为惜败？连不看球的人都知道，输一球尚可称之为惜败，都5个球之差了，还敢用惜败，真的就要这么尬吹吗？在一些云球迷和媒体眼中，男足就没有赢过，女足就没有输过。提起女足就是铿锵玫瑰，提起男足就是海参队。在社媒上，他们一直嘲讽男足拿着高薪却踢得狗屁不是，而女足拿着微薄工资是世界一流强队。其实，这些人中的大多数，甚至连一场女足比赛都没看过。02首先，女足的收入真的很低吗？要看跟谁比，跟中国男足比，确实很低；但是和世界其他女足比，一点都不低。第一，国内女足收入比男足低，并且低很多。不光中国如此，全世界都如此。法国、瑞典、德国、英格兰、美国、墨西哥和澳大利亚七个国家的女足联赛一年的总工资为3280万英镑，也就够给内马尔发一年的薪水。世界上平均工资最高的法国里昂女足俱乐部，平均年薪15万英镑，赶不上五大联赛男足球员一周的工资。差距为何这么大？这不是性别歧视，根本原因是——女足这项运动本身观赏性远不如男足，直接导致商业价值不如男足。运动员的工资是俱乐部来发的，俱乐部的钱一般来自于三部分，一部分是卖票收入，一部分是企业赞助，一部分是协会补助。公开数据显示，2019年，中国女超联赛平均入场观众为1840人，而中超联赛平均观众是30367人，完全不在一个量级。卖不出去票，自然没收入；没人看的联赛，自然也吸引不到赞助；俱乐部挣不到钱，女足的收入自然就比不过男足。根据《足球报》的调查，中国女足国脚们的年收入能达到100-200万元人民币，比不上男足国家队的零头。国脚和非国脚的工资收入差距体现在俱乐部层面，一般而言，女足国脚的年薪在100-200万之间，非国脚的话，如果是俱乐部的主力球员，年薪大概30-40万左右。比如王霜，之前放弃了国内的高工资去了大巴黎，年薪50万加奖金，比在国内踢球少了一半。至于网传的女足工资几千块的新闻，笑笑就行了。从小训练十几年，混到国内最顶尖的那些人，只有几千块一个月，吃的还是青春饭，谁会去干？第二，相比世界其他国家，中国女足的待遇其实很高。《足球报》记者贾岩峰谈到中国女足的待遇问题时表示：不要再拿过去的眼光理解女足，尤其是经济层面。根据国际足联2021年6月发布的《全球女足商业报告》，中国女足俱乐部平均收入排名世界第二，中位数收入排名世界第五，位居世界前列。中国女足俱乐部平均运营成本排名世界第一，中位数运营成本排名世界第三，同样位居世界前列。值得注意的是，中国女足俱乐部平均收入为110万美元，平均支出在180万美元左右，其中球员工资支出为总支出56%，约为100万美元。支出第三、四、五名的日本、韩国和德国，三者支出约为150万美元，日本女足俱乐部工资支出为总支出的14%，韩国女足俱乐部工资支出为总支出的45%，德国女足俱乐部工资支出为总支出的41%。不管是支出总额还是比例远低于中国女足俱乐部。结论就是，中国女足的收入在世界上都是高的，女超联赛的收入比大多数欧洲国家都高。03中国女足的投入位列世界前茅，钱是哪来的？前面已经分析了，球队的收入来自三方面：卖票、赞助和足协划拨，由于女足的观赏性问题，卖票和赞助基本忽略不计，那最重要的经费来源就是足协了。足协的钱从何而来？绝大多数都是来自男足的中超联赛。2017年-2020年，足协的收入分别是7.6亿、8.5亿、8.2亿和4.6亿，有了这个收入，足协才能拿钱来给女足发展。中超联赛的赞助商，要么是大型央企国企，要么是房地产商，通过赞助球队打广告，比如之前的恒大、富力等。链条是这样的，企业养着男足，男足养着足协，足协养着女足。顺嘴一提，这两年地产歇菜了，中超赞助费直线下降，足协收入也大受影响。归根到底，中国女足是依附于男足的，要不是足协要求，就没啥人搞女足。网上一直有种声音，喊给女足加钱加钱，但是他们不知道钱是怎么来的，女足没有观众，哪里有钱呢？当你喊着给女足加钱的时候，先思考下以下三个问题：你会买票去现场看女足比赛吗？你会去买女足球衣或周边商品吗？你会收看女足超级联赛转播吗？女足比赛你都不看一眼，天天喊加钱，钱是从观众身上来的啊。男足踢得那么烂，为什么收入还那么高？因为市场在那里，一边骂一边看，有足够多的观众，球队就能卖票拉赞助卖转播权，让足协赚到钱来培养女足。从这个角度来说，女足不用感谢失败的中国足协，但一定要感谢中国的男观众，因为看球的女观众真的不多。微博上好多女性朋友为女足喝彩，我知道她们平时是不看足球的，只看综艺和电视剧，把注意力送给偶像明星。她们只会在女足出成绩的时候发张图踩一下国男，此后也不会再看女足一眼。还有一大堆垃圾营销号，整天借女足来讽刺中国男人不行，就特别魔幻。事实上是男足成就了女足，宣泄情感可以，但请理智一点。04中国女足的水平，到底怎么样？我国对女足的投入是世界第一，女足收入在世界上排第二，可世界排名在15名左右波动。说的再直白一点，中国女足拿着全世界数一数二的工资，踢着三流水平的球。先别急着喷我，我给你看下几年的女足成绩。2021年东京奥运会，女足小组赛，一平两负，未出线。2:8负荷兰，荷兰排名第4；0:5负巴西，巴西排名第7；4:4平赞比亚，赞比亚排名104。排名104是什么概念，完全的业余球队。正在进行的女足世界杯，女足小组赛，一胜两负，未出线。1:8负英格兰，英格兰排名第4；0:1负丹麦，丹麦排名第13；1:0胜海地，海地排名53。前面也说了，世界职业女足只有41个，海地勉强算半职业。奥运会和世界杯的糟糕表现，证明中国女足已经远远落后了，身体对抗不过，技术落后太多，技战术过于原始化。还有人活在女足很强的印象里，然而女足距离孙雯那群人的荣耀已经过去20多年了。更可怕的是，即使把孙雯放到20年多年后的现在，她依然是最顶尖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中国足球已经原地踏步很久了。有人反驳说，去年中国女足还拿了亚洲杯的冠军，男足呢？中国女足之所以在亚洲尚有一战之力，那是因为亚洲女足职业化的国家也就4个，除去包头巾不玩女足的西亚各国，亚洲带上澳大利亚，朝日韩澳中，女足排第五。中国的职业女足球员去打人家业余球员，在亚洲当然有优势。还有人说，女足好歹去踢了世界杯，男足呢？当你认为女足踢进世界杯就很强时，我只想告诉你一个非常简单的概念——女足世界杯给了亚洲区6个名额，但是参赛的队伍只有5支。所以，骂男足菜没问题，但要考虑对手的层级和比赛的难度。更有离谱的说法，说女足代替男足去踢比赛，也不会那么丢人。这种说法，就属于完全的门外汉——女足和男足完全是两个不同级别的运动。4次夺得女足世界杯冠军的美国女足，和美国第五级别联赛的球队踢了一场，被对方灌了个12:0。亚洲顶尖的日本女足和静冈县高中男子足球队踢，结果也是被对方灌了个12:0。中国女足踢不过中国男乒的新闻，随处可见，网上搜一下费不了多少时间。归根到底一句话，女足真没很多人想象的那么强，不是“风雨彩虹铿锵玫瑰”的BGM一放出来就无敌了。05路在何方？前面啰嗦了那么多，无非是希望大家理解一件事——我们的女足，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强。我们的男足，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菜。在世界上，他俩基本上是差不多的水准，都是中游。在这个基础上，女足的基础投资情况还要比男足好一点。如果把舆论环境也考虑进去的话，中国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女足待遇比男足高的国家。我记得前几年，天下足球就做过中国女足衰落的专题，为什么从世界第二和美国掰手腕到在亚洲碰壁。其实就和男足一个意思，别人在不断发展，我们原地不动。一方面是对女足的投入，以前不搞女足的现在开始搞了，特别是欧美传统足球强国，依托强大的足球联赛，一旦发力很容易就实现超越。另一方面在技战术层面，各国的女足都在向自家男足学习。英格兰的冲吊和边路让我们极其难受，西班牙的控球和压迫完全就是男足翻版的模式，巴西女足的华丽桑巴再一次在世界杯舞台上舞动。我们呢？世界杯上的中国女足，暴露的问题其实跟男足几乎一模一样：体能不行，对抗不行，速度不快，基本功粗糙，无球跑动意识不足，对落点的预判糟糕。所以伪球迷们凭什么认为，一个低水平的足球环境和非常业余的足协，能产生出高水平的女足球队呢？两颗果子结在同一颗树上，不要幻想品种会不一样。30年来，中国女足其实是在享受“小”、“冷”、“女”的红利，毕竟在冷门项目上，举国体制很容易出成绩。如今女足成绩越来越差，真的是落后的思维跟不上足球工业化的发展体系了。如果还活在专业踢业余时代下构筑的铿锵玫瑰神话，今后的女足只会越来越狼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欧美女足水平再怎么飙升，西亚女子的地位很难改变。我们依然能稳稳保住亚洲前五，保住世界杯参赛资格，继续嘲讽男足。中国女足最大的问题是，作为世界上受众最广的一项运动，足球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在中国普及过——无论男足还是女足。无论是90年代的铿锵玫瑰，亦或是亚洲杯的再度夺冠，都没能激起民众对于从事女子足球事业的热情。在选材层面上，中国女足早就陷入了困境——中国女子足球整体的注册人数不超过3000人，作为对比，日本逾5万人，美国180万人，欧洲130万人。现代足球的发展主流，是靠人才储备去支撑职业联赛，职业联赛依托市场化运作，归根到底是体制机制的改革创新。而我们还在寄望于“铿锵玫瑰”的拼搏精神，一而再、再而三地创造奇迹。奇迹，只是一针又一针的兴奋剂，而“药效”总会逐渐消退，“副作用”就会开始显现。然而在一些人眼中，女足的出线，远比女足的出路重要。这几十年来，她们要么要么是遮羞布，要么是拱火器材，要么是贴金涨脸道具，从始至终，没有人把她们当足球运动员看待过。也没把足球当作过足球。昨天惨败之后，王霜哽咽地说：“我们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榜样，希望未来的孩子比赛时不至于这么狼狈。”未来可能确实不会狼狈了，因为连踢球的孩子都快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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