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暴雪时分》：氛围都到这了，究竟还差点什么
墨宝非宝是改编运极好的网络小说家。《亲爱的，热爱的》成为爆款之后，她又接连有多部小说改编成影视剧，它们大抵都有不错的制作，包括《周生如故》《一生一世》《归路》《很想很想你》等。《在暴雪时分》改编自墨宝非宝同名小说，依然由墨宝非宝担任编剧。若与此前的几部剧集相比，《在暴雪时分》应该是制作最精心、播出前期待值最高、最具爆款相的一部。剧组到芬兰实景拍摄，由《想见你》的导演黄天仁执导，也请来当下内娱颜值与人气均很高的吴磊和赵今麦主演。在内娱现偶大面积坍塌的情境下，《在暴雪时分》更是被寄予厚望。《在暴雪时分》海报故事讲述的是，在芬兰留学的林亦扬（吴磊 饰）与来芬兰比赛的当红九球选手殷果（赵今麦 饰），相遇于一个暴雪之夜，林亦扬对殷果一见钟情，为人生地不熟的殷果提供热切的帮助。两人很快熟识，并陷入爱河。殷果逐渐了解到林亦扬的往事。林亦扬曾是轰动一时的斯诺克天才，因为年轻气盛早早宣布退役。殷果的出现，让林亦扬的人生轨迹再次转变，他获得爱情，也重新回归热爱的斯诺克事业。小说中两个人相遇的城市是美国的波士顿，剧集更改为芬兰的赫尔辛基，城市的变更没有影响到故事的行进，只要它们符合“异国他乡，暴雪时分”的设定。如果剧组节省成本，选择在中国东北某个城市拍摄也无不可，国外的城市景观可以通过布景或特效来实现。这么做的代价是，偶像剧的氛围感营造无法做到完全的真切，甚至会显得虚假。实景拍摄在氛围感的营造上具有天然优势。实景环境非人为制造、真实自然、未经修饰，能为剧集带来强烈的真实感，有助于增强叙述的可信度和观众的情感投入；实景能够利用现成的空间结构进行构图，使画面更具立体感、深度和美感；实景中自然、难以模拟和复制的光影效果，有助于塑造场景气氛，也可提升画面的艺术性和表现力。具体到《在暴雪时分》，赫尔辛基优雅静谧的城市特点与黄天仁对于镜头调度的用心相得益彰。天空低垂而沉静，阳光透过朦胧的冰雪，形成明暗交错的光影效果；日出日落时分，天边泛起橙红色霞光，城市中简洁的建筑群落勾勒出层次分明的轮廓，让这座历史悠久的北欧城市增添几分静谧与安详。对于异国他乡的国人来说，如此清冷的静谧也会带来深深的孤独感。实景拍摄才能获得独一无二的城市景观《在暴雪时分》花大成本到芬兰实景拍摄，钱花得值当。赫尔辛基独特的城市景观，带来视觉上的陌生化效应，有新鲜感；远离喧嚣、静谧唯美的冰雪环境，有助于偶像剧浪漫氛围的营造；异国他乡、暴雪时分，男女主角萍水相逢、互相扶持、相互温暖，让他们的感情进展更具说服力。以前内娱现偶备受诟病的一点是氛围感营造差，比如场景敷衍、打光不讲究、镜头不精细、画面不唯美，等等。这一回《在暴雪时分》在唯美氛围感的营造上扬眉吐气。当然，画面唯美浪漫仅仅是偶像剧氛围感的一部分，氛围感的关键部分是男女主角之间浪漫、甜蜜或者微妙的情感互动，包括但不限于不经意的身体接触、眼神交汇、表白瞬间或种种欲拒还迎的拉扯。男女主角之间形成好的氛围感，通俗地说，就是他们的互动能够甜得让观众小鹿乱撞、全程露出满意姨母笑。吴磊与赵今麦的颜值真的是没得挑了。虽然吴磊为了演绎出林亦扬深沉孤傲的性格特点，还是有点过于用力、从肢体到语言都有点“紧”，但吴磊这张脸确实很适合偶像剧。林亦扬（吴磊 饰）赵今麦的角色往往比赵今麦本人更美，作为明星的她可能有点社恐，但角色身上的许多小特点让人物显得更为立体。赵今麦演得更为放松，能够细腻灵动地诠释陷入恋爱的殷果的各类小表情和小情绪，甚是可爱。殷果（赵今麦 饰）暧昧期，剧中有诸多两个人张力十足的甜蜜互动名场面。比如洗衣房里，两个人并坐着微信聊天，殷果微信问林亦扬：“你有男朋友吗？或者说，看得出来，我想追你吗？”比如球房门口，林亦扬把玩着打火机，殷果想要看一下，就在她的手快要触碰到打火机时，林亦杨忽然把打火机抛到另一只手里，原本拿打火机的手顺势抓住殷果的手。四目相对，电光石火。BGM唱得没错“好甜，空气里蔓延”又比如殷果站在厨房的冰箱前，林亦扬慢慢走近，突然把手靠在冰箱上，把殷果环在里面，脸越凑越近，彼此气息急促，他问殷果房间里摆放的咖啡豆是不是他给的。殷果轻声嗯了一声，林亦扬一下子明白殷果对他的心意。他把脸凑近殷果的耳朵，差一点接吻，手机铃声响起，他才轻轻说了句，去睡吧……殷果回屋后，都要先平复一下呼吸微微颤抖的睫毛、紧张到逐渐绷紧的身体、深情凝视欲言又止的眼神、羞涩的脸红，辅以舒缓的镜头、轻柔的音乐……《在暴雪时分》把这些片段拍得非常唯美，将主人公心动的信号具象化。两个人确定心意后，日常就是各种亲亲抱抱，虽然进展似乎有点太快了、也没有暧昧期的那种紧张拉扯感，但确实养眼。确认关系后，就是各种甜甜甜至此可以说，《在暴雪时分》的氛围感营造几乎没什么可指摘的，在国产现偶上是顶配的水准。氛围都到这了，《在暴雪时分》仍然让观众觉得哪里差了一点，没有完全入戏。问题出在哪里？首先，偶像剧的目标受众是正年轻的观众，他们价值观念的进步与进化是很快的，五年前很流行的观念今日来看可能就过时了。现偶承载的必须是当下、甚至超前的爱情观念，一旦有太多“过时”的桥段设计，或让观众觉得膈应。《在暴雪时分》令人不解的是：出现在殷果身边的几乎每一拨人，都在使劲撮合她和林亦扬，他们甚至对林亦扬并不太了解。比如殷果的表弟从见林亦扬第一面之后，就拼命助攻，让表姐趁林亦扬单身赶紧把他拿下。之后殷果的表哥孟晓东（王星越 饰）也来赫尔辛基，他早年跟林亦扬打球时就认识，已多年不见。得知殷果与林亦扬之间互有好感，他劈头盖脸问殷果：你俩是奔着结婚去的吗？孟晓东继续说，他人不错，就是父母不在了，要是你爸妈不同意，我去摆平。然后他让殷果努把力，把林亦扬拐回国结婚。孟晓东（王星越 饰）是殷果的表哥虽然“助攻”是偶像剧中常见的一种功能性情节，有时也能起到调节氛围的作用，但《在暴雪时分》的“助攻”设定太生硬、用力太猛，反而给人一种男性视角主导、忽略女性主体性、“恨嫁”“催婚”的感觉。两人确认关系后，身边的人对殷果的称呼都是“嫂子”“六哥（指林亦扬）的老婆”，而林亦扬在外人面前同样以“你嫂子”来指称殷果。虽然他们的出发点是善意的、代表对殷果的认可、表达对她即将与林亦扬成为一家人的期待，但从女性视角来看，这样的称呼是一种压力，也有可能带来不适。这样的称呼，真的适宜吗其次，虽然偶像剧本质是造梦——为观众制造超现实的浪漫唯美爱情，但这种“超现实”，更多指向的是理想化的人物与理想化的关系，并不意味着它可以脱离基本的现实逻辑。如今越来越多偶像剧更加注重“现实感”的塑造，为的是进一步拉近与观众的心理距离，让梦更加真切、更可投入。反之，一旦偶像剧的现实逻辑令人疑窦丛生，观众看剧时难免有找茬心理，投入感就大打折扣。墨宝非宝的现偶文，主人公的职业设定常常比较小众，并且各不相同，比如《亲爱的，热爱的》韩商言是电竞选手、《很想很想你》莫青成医生身份以外还是配音演员，《在暴雪时分》的主人公是斯诺克选手。优点是有新鲜感，缺点是隔行如隔山，作者对职业细节的书写难免露怯。比如《在暴雪时分》播出至今，我们几乎没怎么看到殷果在正儿八经练球（大部分时间在谈恋爱）或比赛（浮光掠影），对于诸如斯诺克与九球的区别，不私下百科也搞不清楚。更大的矛盾是对林亦扬的人物设定。从小说到剧集，林亦扬拿到的人生剧本很差：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地长大，虽然热爱斯诺克又因年轻气盛一度中断，如今在异国他乡漂泊……用林亦扬自己的话说，“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太穷了，穷得没有什么生活情趣，至今为止都觉得能吃饱、能变着花样吃饱，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了”。林亦扬的人设是“穷小子”观众所能get到的林亦扬人设：很穷，又是在生活成本很高的芬兰留学，省吃俭用、捉襟见肘……然而，剧中林亦扬的诸多行为，都让人觉得他完全就是流落到赫尔辛基的“金叹”（韩剧《继承者们》男一号，李敏镐饰演）——完全是“不差钱”，租的公寓不错（赫尔辛基租金很高）、在出行花钱是一点不心疼（赫尔辛基公共交通出行成本不低）、跟殷果几乎都在吃吃喝喝（赫尔辛基物价很高），他还能在赫尔辛基盘下一个面积挺大的台球馆（一直在亏钱）、大方地赞助选手，甚至还有5万欧元左右的存款……林亦扬发给殷果他的账户余额。存款多少不是重点，而是从剧集中林亦扬的生活消费看，说是“富二代”也可信钱从哪里来的？别说什么比赛奖金（斯诺克奖金不高，何况林亦扬许久不打职业赛）、也别说全靠勤工俭学（有留学体验的人一大把，没有父母赞助勤工俭学后依旧得抠抠搜搜）……哪怕编剧将林亦扬设定为“富二代”，林亦扬人物逻辑的可信度都要高出不少。编剧是想突出林亦扬改写命运的坚强品质，可剧中几乎就没有林亦扬被命运扼住喉咙的呈现，只有林亦扬超出人物设定的各种霸道总裁行径，观感非常奇怪。再则，《在暴雪时分》林亦扬与殷果的爱情是“一见钟情”，两个人爱情的华彩片段集中在剧情的前三分之一，暧昧阶段的拉扯情感浓度是最高的，也是观众嗑糖嗑得最欢乐的时刻。之后的剧情就需要展现他们性格互补、价值观磨合、直面事业挑战以及共同成长的过程，来丰富和深化他们的爱情关系，否则一个劲撒糖的爱情线，会让剧情显得单调、深度不足，观众亦会审美疲劳。这是《在暴雪时分》后续剧情必须处理好的难题。总之，《在暴雪时分》万事俱备，可惜剧本上还是差之毫厘，乃至于氛围感都那么足了，观众仍未全然入戏。既然制作层面拿出顶配的诚意，剧本上也不妨更多打磨，“亲妈”编剧难免当局者迷，但接连几部现偶的剧本都有瑕疵和争议，作者也该有所省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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